31家银行接受美联储压力测试：美国大型银行能否挺过下一场经济风暴？

本文编译自GARP风险智库 Modeling Risk 主题博客“The Fed’s 2024 Stress Test: Key Takeaways”一文。作者 Cristian deRitis 是穆迪分析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兼副首席经济学家，负责经济模型的研究与开发工作。他专注于对当前及未来经济状况的分析、情景设计、消费者信贷市场以及房地产市场的研究。除了发表多篇研究论文外，Cristian 还是热门节目《Inside Economics》播客的联合主持人。

最近的好消息是，商业房地产市场预计不会崩盘，美国大型银行拥有足够的资本应对另一场重大危机。坏消息是，商业房地产贷款机构仍然脆弱，而企业信用、违约率、贷款业务绩效和经济方面的迹象令人担忧。

美联储在今年6月底发布的年度银行压力测试结果显示，美国大型银行拥有足够的资本来面对严重的经济衰退情景。但我们不应将通过压力测试视为一切顺利的信号。

未来几个季度，随着银行处理其消费和商业贷款组合中的拖欠和违约率上升的问题，他们将面临相当大的挑战。即使是在最好的情况下，困境中的商业房地产市场也将在可预见的未来拖累银行的盈利表现。此外，即便能够避免经济衰退，利率环境和经济放缓的前景将对银行的盈利能力和贷款增长构成挑战。

事实上，尽管几乎毫无疑问，所有接受压力测试的银行都将通过测试，但美联储的报告仍突出显示了银行资产负债表上正在增长的风险点。

对于风险经理(包括那些未接受年度压力测试银行的风险管理人员)来说，此次调查的主要发现和结论是什么?  让我们来深入探讨一下。

银行资产负债表稳健，但风险警示仍存在

美联储的报告得出结论，今年接受测试的31家银行拥有足够的资本来吸收近6850亿美元的损失，并在类似于全球金融危机（GFC）的压力环境下继续向家庭和企业提供贷款。今年的压力测试程度与去年持平，测试假设包括美国房价下降36%、商业房地产价格下跌40%、股价下跌55%，以及失业率达到10%。

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境下，接受测试的银行的普通股一级资本（CET1）比率预计将从2023年第四季度的12.7%下降至最低9.9%，然后预测在2026年第一季度期末回升至10.4%。即使在其最低点，美国大型银行的CET1资本比率仍预计高于4.5%的最低监管要求的两倍以上，这表明银行系统可以在不需要政府救助或引发信贷紧缩的情况下，抵御重大风暴。

尽管通过了测试，但由于银行管理者仍持谨慎态度，预计银行以回购股票和增加股息的形式进行的支付仅会小幅增长。虽然 2023 年的银行倒闭潮已经过去，但银行仍面临着收益率曲线倒挂、美联储降息推迟、贷款表现恶化以及消费者和企业发出的经济放缓信号等方面的挑战。此外，随着这些阻力持续存在，银行的盈利和贷款增长在未来几个季度将继续面临压力。

商业房地产：复杂而混乱的局面

考虑到商业房地产所受到的广泛关注，以及许多市场分析师对“商业房地产厄运循环”的预测，美联储的报告预计商业房地产损失率稳定，这有些出乎意料。然而，这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乐观。

虽然损失缓释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商业房地产市场崩溃的急性风险，但在解读这一较为稳定的损失估计时仍需保持谨慎。矛盾的是，这种表面的稳定可能恰恰源于过去一年银行风险经理和监管机构对该行业的高度关注和严格监管。

通过主动识别和管理可能存在违约风险的贷款，投资组合管理者在租约到期和抵押贷款更新时有效缓解了原本可能导致的价格急剧下跌。由于调整期的延长，贷款机构和市场有更多时间吸收损失并重新设定价格预期，从而限制了对银行资产负债表及更广泛经济体系的连锁冲击。

此外，今年参与压力测试的银行数量增加至31家，相较去年的23家，样本范围更广。其中可能包含一些对商业房地产投资较为保守的银行，从而降低了整体风险水平。零售和酒店物业前景的改善也掩盖了办公楼和多户型房地产市场的部分疲软。

然而，有一个针对美联储压力测试的批评意见：它只关注大型银行。由于区域性和社区银行在其投资组合中持有更高比例的商业房地产贷款，压力测试结果可能无法全面反映出商业房地产贷款违约加剧时对整个金融体系可能产生的风险。如果小型和中型银行的倒闭增加，即便整体银行系统仍然稳健，市场信心可能因此受损，引发资本外逃。

根据抵押银行家协会的数据，2024年贷方和投资者持有的4.7万亿美元未偿商业抵押贷款中，约有9290亿美元将在年内到期。鉴于房产价值下跌、空置率上升以及租金增速放缓，贷款机构在处理这些资产的贷款协议修改和止赎过程中将面临重大挑战。

新探索性情景应对新兴风险

今年压力测试新增了探索性分析，涵盖对所有参与测试银行的两种资金压力测试情景，以及仅针对八家全球系统重要性银行（G-SIBs）的两种交易账户压力情景。这些探索性分析不同于用于评估资本充足性的传统压力测试，旨在探索银行系统面临的潜在新兴风险。

在两种资金压力测试中，该分析过程结合了严重和温和的经济衰退情景，并模拟了存款的快速重新定价。美联储的分析结果显示，大型银行在经历这些压力情景后，整体仍能保持在最低资本要求之上，资本比率分别下降了2.7个百分点和1.1个百分点。

在两种交易账户压力测试中，假设五家大型对冲基金在不同市场环境下倒闭，结果表明大型和业务复杂的银行可能损失其风险加权资产的1.0%至1.2%。尽管银行对对冲基金的风险敞口较大，测试显示他们能够应对各种交易账户风险冲击。

监管不确定性

除了未来盈利的不确定性外，参与美联储压力测试的银行还可能因未来潜在的监管变化而对增加股东派息持保留态度。尽管压力测试结果表明银行资产负债表稳健，可能证明放松《巴塞尔协议III》(BaselIII)终局规则(Endgame rules)提出的提高资本金要求是合理的，但鉴于部分投资组合的潜在风险，部分政策制定者或持不同意见。

此外，2023年硅谷银行、签名银行和第一共和银行的倒闭，可能会导致更严格的监管和资本要求，尤其是考虑到前几年的压力测试未能预警这些风险。最可能的结果是监管机构妥协，采纳较为温和的资本标准增加，而不是最初提议的16%。

进一步的想法

美联储的压力测试让政策制定者、股东和公众对银行能否经受严重经济冲击感到更加放心。简而言之，即使全球金融危机重现，银行也不会像2008年那样面临生存危机。

然而，深入分析美联储的报告揭示了一些值得关注的领域。报告预测企业信贷投资组合的损失率将会上升，这与银行对其贷款质量的下调预期相一致。此外，报告还预计信用卡损失将增加，原因是信用卡余额上升和拖欠率增加。

与此同时，商业房地产市场仍面临房产价值下滑、空置率上升和租金增长放缓的压力，银行的盈利能力和贷款增长也受到经济放缓的挑战。

尽管存在这些问题，美联储年度压力测试为监管者、股东和公众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价值。虽然测试并不完美，且模型需要持续更新以应对新兴威胁，但这一测试推动机构更严肃地审视其投资组合策略，并为储户和投资者提供了增强信心的透明度。